柳涵玥見保潔員的目光朝自己投遞過來，臉色倏地一變，連忙開口，跟沈雁初解釋。

“我……我是在地上撿到的。之前見她戴過，以為是她掉的，就給她了。”

沈雁初神色一片平靜，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情緒。

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，她應該說過，她的那款吊墜是銀制的。你不會連金銀都分不清楚吧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柳涵玥眸光微微閃爍，不敢跟沈雁初對視。

她當然知道保潔員的那枚是銀制的。

也清楚地知道她撿到的那一枚並不是保潔員的。

當她發現吊墜內壁上刻印的“L&S”這幾個字符時，她就知道，這是沈雁初的。

她記得之前在《開心周周碰》這檔節目上，沈雁初曾經當著那麽多的人的面說過，這枚吊墜是專門為她自己喜歡的人設計的，準備用來告白的。

當時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想的，只是當她撿到這枚吊墜時，她潛意識裏不想把它還給沈雁初。

就好像只要沈雁初一天找不到這款吊墜，她就永遠不可能跟路城在一起。

劉麗萍站在一旁靜靜聽著，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。

一想到沈雁初因為這件事情而發揮失常，她的心裏就騰地生起一股無名怒火。

這不是那些平日裏小打小鬧的商演活動，更不是冰場上的賽前訓練。

而是真正的，實打實的國際頂級比賽。

要知道，在這樣競爭激烈的比賽中，哪怕成績只有0.1分的差距，可能就是天壤之別。

她雖然在比賽前告訴過沈雁初，讓她把心態放平穩，不要給自己施加太多的壓力。

可是，但凡參加比賽的運動員跟教練，哪一個不想取得更好的成績？

一想到這些，劉麗萍勉強按捺住心頭的火氣，緊繃著一張臉，看向柳涵玥。

“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？”

柳涵玥臉色有些發白，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。

從她進入成年組以來，就是劉麗萍一直帶她。

兩人的關系雖然稱不上如師如母，卻也算是亦師亦友。

劉麗萍對待她的要求非常嚴格，但是兩人相處得還算融洽，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質問過她。

而今天，她卻為了沈雁初，打破了彼此之間的平衡。

想到這一些，柳涵玥垂下眼瞼，將眸中一閃而過的晦澀遮擋住。

她抿了抿嘴唇，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，擡眸迎上對方的視線，緩緩開口。

“教練，我不像雁初一樣，身上總是戴著各種各樣的飾品，也對這些不感興趣。所以，關於這枚吊墜究竟是金的，還是銀的，我確實不如雁初懂行，以至於分不清楚，弄成現在這種局面。”

她這番話，既為自己做了開脫，又把沈雁初明褒暗諷了一番。

柳涵玥說到這裏，隨即面帶不悅地看向保潔員，有些憤憤不平地質問道。

“既然這款吊墜不是你的，你為什麽當時不告訴我？為什麽還要把它收下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保潔員雙手無意識地揪扯著衣角，臉上滿是緊張跟慌亂。

可是她張了張口，卻不知道該怎麽為自己辯解。

當時她就像是鬼迷心竅了似的，明知道自己那枚銀制的吊墜好好地戴在自己身上，可是當柳涵玥拿著吊墜問她時，她竟然想也不想地就接了過來。

“雁初，你打算怎麽處理？”

劉麗萍眉心緊緊皺起來，側首看向沈雁初，詢問她的意見。

沈雁初的嘴唇微微抿著，面上神情諱莫如深。

保潔員見狀，連忙向前兩步，雙手拉著沈雁初的胳膊，一臉哀戚地懇求道。

“沈小姐，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對。我不應該鬼迷心竅，不應該一時貪心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，就原諒我這一次，好不好？”

保潔員一邊說著，一邊“嗚嗚”哭了起來。

“我丈夫沒有勞動能力，兒子還在上大學，家裏就指望著我這份收入。我實在不能沒有這份工作啊！”

劉麗萍也是一位妻子跟母親，自然多少明白一些對方的辛酸。

可是一想到沈雁初因為這件事情而有可能影響到比賽成績，她心裏的火氣怎麽也克制不住。

“行了，別哭了！你既然知道自己不能丟了這份工作，當時為什麽還要那麽做？你知不知道，就是因為這個本可以避免的錯誤，卻導致……”

“教練。”

沈雁初淡淡出聲，打斷劉麗萍後面的話。

她凝眸看向保潔員，面色透著幾分清冷。

“這件事情，我可以不追究。”

聞言，保潔員猛地擡頭看向沈雁初，眼睛裏還含著淚水，神色有些怔忡。

她剛才真的以為，自己絕對保不住這份工作了。

她雖然不懂花滑，可

是畢竟在訓練場裏做了這麽多年的清潔工，自然明白，像這樣大型的國際賽事，對他們運動員來說，是有多麽的重要。

她也曾看到過，為了一遍遍地糾正動作，沈雁初不停地在冰場上練習。

別的運動員已經訓練結束，離開場館了，她卻還在冰場上一遍又一遍地騰空，跳躍，旋轉……

摔倒了，爬起來，再接著練。

剛才劉教練沒有說出口的那些話，她大致也猜到了一些。

如果她早一點知道自己一時的鬼迷心竅，會帶來這麽嚴重的後果的話，她絕對不會這樣做的。

“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
保潔員心裏又羞又愧，一遍遍地重覆呢喃著。

沈雁初沒有說話，沈默著伸出右手。

保潔員淚眼婆娑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。

“把它還給我吧。”

沈雁初低聲說道。

保潔員聞言，連忙擡起手，把吊墜解下來，小心翼翼地放到沈雁初的手心裏。

沈雁初看著手心裏靜靜躺著的吊墜，感受到上面傳遞過來的金屬質感，心裏空了的一塊兒終於被填滿了。

她的手指慢慢收攏，將吊墜牢牢地攥在手心裏。

等柳涵玥跟保潔員離開後，沈雁初看向劉麗萍，緩緩開口。

“教練，對不起。”

雖然她一直安慰自己不要太在意成績，順其自然就好。

可是她明白，劉麗萍一直對她寄予厚望。

可惜這一次，她卻讓對方失望了。

劉麗萍扯了扯嘴角，努力勾勒出一絲笑意。

“我不是說過嗎，這次就當是熱身了。而且，這只是第一站，後面還有一站呢。不到最後一刻，結果怎麽樣，誰都不能預料。”

她一邊說著，一邊輕輕拍著沈雁初的後背。

“你可千萬別告訴我，這才剛剛開始，你就已經心灰意冷了。”

沈雁初勾了勾唇角，挑起一抹輕若的笑意。

“怎麽會呢？我只是擔心，您會對我失望。”

劉麗萍微微一笑。

“我還是那句話，不到最後一刻，結果誰都不能預料。”

三天的時間，說長不長，說短不短，可是對於沈雁初來說，仿佛一眨眼的功夫，第一站的比賽就已經結束了。

由於短節目中，沈雁初出現的重大失誤，導致她的比賽成績並不理想，最後只取得了第七名的成績。

而柳涵玥卻超常發揮，取得了第六名。

當比賽結果出來的那一刻，沈雁初並沒有流露出什麽特別的情緒，一直都是那麽淡淡的。

如果不是知道國際滑聯的比賽規則，人們還以為她早就已經知道結果會是這樣的。

跟沈雁初的淡然持重不同，在得知比賽結果的那一剎那，柳涵玥的心跳突然間激烈跳動起來。

她知道自己這次發揮得不錯，卻沒想到會取得第六名的成績，而且，還是名列沈雁初之前。

饒是她再努力裝出一副冷靜沈穩的模樣，可眼睛裏流露出來的濃濃笑意卻洩漏了她此時的悸動跟喜悅。

柳涵玥佯裝漫不經心地看向沈雁初。

當看見對方淡然平靜的神色時，心頭不停翻滾升騰著的喜悅仿佛被澆了一桶涼水，瞬間寡淡了幾分。

自己的成績比她好，為什麽她還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？

難道她就一點都不嫉妒自己嗎？

中國站的比賽結束一個星期後，迎來了雙十一。

這一天，也是路城的生日。

路城開車接上沈雁初，然後回軍區家屬大院。

路過一家洗車店的時候，路城直接把車開了過去。

他已經接近半個月沒有洗車了。

路城跟沈雁初從車上下來，站到一邊。

洗車店老板舉著水管沖洗車身，妻子在一邊跟兩、三歲大小的兒子玩游戲。

突然，小男孩兒“嗚嗚”哭了起來，妻子趕緊去哄，可是小男孩兒的哭聲依舊不斷。

緊接著，妻子的嗚咽聲也隨之響起。

老板連忙關掉水龍頭，跑到母子身邊。

沈雁初以為他會先哄兒子，卻見對方小心翼翼地抱住妻子，輕聲安慰著。

“不哭啊……不哭。”

妻子的眼睛並沒有紅，撒嬌似的低聲嘟囔著。

“怎麽哄都哄不好嘛。”

小男孩兒見爸爸抱媽媽，卻不抱自己，也不哭了，伸出小胖手扯著爸爸的褲子。

“爸爸，抱。”

老板輕輕揉了揉小男孩兒毛茸茸的腦袋。

“待會兒爸爸抱啊，爸爸先抱抱媽媽。”

沈雁初看到這一幕，神情也變得柔和了許多，不由得低聲開口。

“好羨慕啊。”

路城垂眸凝視著身邊的女孩兒，漆黑的瞳眸裏盡是不加掩飾的濃濃深情。

“我也

會一直這樣寵你的，比這還要寵。”

聽到男人的話，沈雁初心裏仿佛被蜜汁浸泡過一般，甜絲絲的，可是唇角卻噙著一抹促狹笑意，打趣道。

“你想什麽呢？我是羨慕他們有個可愛的小寶寶。”

路城伸手將女孩兒摟在懷裏，下巴緊貼著女孩兒的額頭，不讓她看到自己此時的緊張跟不自在。

“我們以後也會有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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